春寒
前几天,忽然在手机推送上看见说,雷电和暴雨预警的时候,正是一个略显闷热的午后,阳光斜斜的,打在阳台开外的树上,是一团明媚的绿色。那个时候,我们刚刚把被子抱下楼去晒,看到这样的一条短信也很是惶恐,总不免想起楼下情人坡的绳子上挂着的那几条一旦经了雨便无奈的被抛弃的被子,它们挂在上面,像是一团不会掉落的棉花,所以,H也笑着说,要是下雨了,我可要把它寄回家去了。
我还记得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看天空,天空蓝得很,覆着一些白,阳光明媚,风吹着楼边的树,发出轻微的声响,我还一度要说,看,夏天该是已经来了,然后却又漫不经心地说,该不会下雨吧?天气怪热的。
也许是福州一向如此,天气到了四五月就是要如此变换,而天气预报也勤勤恳恳,乐此不疲地告诉你今天雷电警报,暴雨警报,但我是没有看出这其中有什么端倪,或者是征兆,我甚至没有看出这四季有过变化,春天来的时候,倒像是秋天,广场边的小树在一场细雨里落叶,那样细小的嫩叶,像是落花似的,只是温度上的感觉,觉得冬衣已经不合时宜,然后就说春天来了,但其实都没有很大的区别,有一天,远在新疆的L半夜打电话来告诉我他那儿下了雪,其时我站在阳台上接电话,外面下着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树叶上,树叶都还是碧绿色的。然后其实他电话来,除了谈一点琐事外,也有抱怨冷的意思,我打趣他,用的《南山南》里的典故,其实也心生羡慕,偶尔我也问到,那么,上一次,你托我帮你问的那个女孩子,你还有消息吗?
那一个瞬间,楼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倒是很清楚,灯火下的树也青翠,也许是距离太远,信号也不是很好,冷不防雨水打进来,溅到锁骨上,又流下,也突然觉得冷了。
然而,突然觉得冬天来了,有时候却好像是一个玩笑,像是去年冬天,每每一段的降温之后总会有暖空气的反扑,像是闹着玩的兄弟俩,如此反复,也乐此不疲,好像有一个像样的冬天都好不容易的,也看不到一点点的霜冻和冰,所以莫名的想家。
说到回家,L也不止一次对我说,寒假你可一定要到县城来玩,我们好好聚聚,我也一直只是说,看有没有时间和机会,带着犹豫地,好像小心翼翼地,在想要不要再踏进这片方寸之地,其实自从高考之后,每一次回去,都带了很多的感触和心情,三年何尝不是一段很深厚的时光,但是有时也会勾引起悲欢的情怀,所以我每每拒绝的,是觉得自己不够成熟,也是没有足够的勇气。
所以,那一个寒假的同学聚会我没有去,也确实是时间赶不来,从聚会的照片看,大家都玩得很开心,那个时间点已经接近春节,自然是带了一种老友重逢的喜庆,大家都穿得很厚实,我在家里也感觉到了寒意,在从福州回来刚下动车站我就对我哥哥说,龙岩比福州暖和,这句看来也只是当时的错觉,所以不禁有点怀念福州的暖和,而在那几天后,福州就下了小雪,我在空间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父亲站在庭院的台阶上,刚给神明们上过香,他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看着供桌上晃动着的烛火光,突然伸出手去,说,该是下雪了。
那场雪下了大概不过十多秒,是最短的花期,但是下了雪大家都很高兴,都说着瑞雪兆丰年嘛,又采了菜花用红纸裹了端端正正地放在香炉边上。到了吃饭的时候,我母亲又说,都摘不到了其他花了,只有地里的菜花开了,大概春天不急着来。
其实没有花开,只是冷的时候,我记得情人坡的树上上,倒是一整个冬天都开满了花,到了春天的时候,只是翠绿的叶子,倒看不到花了,感觉是倒了节令,而那天我们拿被子出去晒,草地上草也长得很高了,远远就听见除草机嗡嗡的声音,空气里满满是青草香味,我们顺着林荫往外面走,昏暗渐渐明亮起来,也渐渐觉得阳光的烫,这个春天好像还未感觉过冷。
我们走在路上,连风吹来都暖洋洋的冒着热,其实风很大,路边林荫都哗哗作响,宿舍开着风扇,隔壁都开了空调了,而H说,省钱!用的是那种拖长的而婉转地由低向上的语调,他站在门口,阳台上的树叶翻动地响着,他站了一会,突然笑着说,这边好凉快。满满是夏天要来的感觉。
其实要不是这天气变幻莫测,我们念叨着夏天也很久了,D念叨着他那夏天来了想办法卖冰棒赚钱的创业计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连超市也开始供应雪糕之类的降暑神器,我偶尔看电脑上的天气插件,说福州本日最高温30度,自己感觉也没有这么热的,不禁吓了一跳。
不过,这倒告诉我,四月都要过去了,我突然发现时间这个无良的孩子真是跑得飞快,一晃一年都过去了,我还记得去年的四月,我从新华都教学楼走下去的的时候,还穿着厚厚的校服外套,那一棵高高的木棉都开满了花,像火一样的,而我想,今年应该也是开了吧,毕竟又是高考季,这么一段时间,夹杂着春天的冷,其实也难熬,听说今年考试又格外的难,在QQ有人告诉我,数学质检又考砸了,语文也不好做,然后伴随着老师的各种说法,其实真的很难过,我也没有办法,我也是经历过的人,其实我也没有信心,那个时候的我也只是一种盲目的狂热的追求,以为自己可以把握的,自己看见的很多东西都是对的,拼了命要自己去把握他,去珍惜它,在漫长的春雨里,我还能想起我看到的那些眼睛,我的桌前写着那么几句诗,“入世已拼愁似海,逃禅不借隐为名。”耐他风雪耐他寒,纵寒已是春寒了。“
其实很多的东西我都有些模糊了,直到有人来跟我诉苦,我想起了还有些为自己感动,其实后来结局都是有得有失,也不能多怪世事的无常,所以我只是告诉别人,要相信自己可以的,然后就沉默了很久,在那么拼搏的人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有些久久疏远的离索,其实高考后也觉得自己很努力地,想要去得到什么,证明什么,其实都失去那么一种能够执念的抵御春寒的温暖,倒像是一种疯狂了,夏天总是如此残酷。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对方也在沉默,于是我轻轻地问,还好吧?很久之后,他才回我,好。
而那个闷热的午后,说着要来的暴雨雷电也没有来,我们久久地等它,其实是担忧自己唯一的一床被子,结果又是一番调戏,说要来的突然要爽约,我们也乐得接受这一个不是太坏也不会很好的事实,那一个下午,我们用水,把整个宿舍,屋里阳台,窗台床底,都用水冲洗了一遍,扫出了床铺底下一届届遗留下来的圆珠笔,头发,衣服,书本,还有蟑螂,说来好笑,医大几天一次的卫生定检也不过是摸摸表面的尘埃,表面工程做得好我倒是每每看见别人99分的光鲜。但是,夏天到了,怕会长蚊子,我说。
当水冲过地板之后,整个下午都能感觉到湿漉漉的清凉,我们也都大概想天气预警不过是一场虚惊,到了晚上11点,突如其来的停水,我们都怀疑是不是什么工人又挖断了什么东西,那时候我已经将要睡觉,手机又推送说,接下来六个小时要暴雨,我笑笑说,骗子吧。然而醒来就听见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透过阳台可以看见地板上沾满水珠的落叶,我穿了件短袖出门去,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晃又是如故的春天的寒冷,在这夏至未至的时节,随意爽约,从不缺席。
那个时候,我突然想起,那株木棉花,应该已经落了吧?
2018.5.3.21.03.20